烏頭的魔性資料

作者：青鳥尋‧M‧樺冠

烏頭屬的藥草大多具有毒性，許多文化都當做毒藥使用，有些種類則被拿來藥用。而特別提及其魔性與傳說的，特別有兩個種，Aconitum lycoctonum (or vulparia)──破狼草(Wolfsbane；European Monkshood，上圖左)，以及Aconitum napellus(舟形烏頭)──附子草(Monkshood，上圖右)。破狼草的魔性與獸化人、狼人的傳說有關，附子草則是出現在傳說中的飛行魔藥配方中。它們在希臘神話中都對應到Hecate女神，而與冥界有所相關。以下針對烏頭屬的藥性及兩種烏頭的魔性使用作進一步介紹：

1.烏頭的植物學

烏頭屬（Aconitum）屬毛茛科(Ranunculaceae)，為生長在北半球山中草地的多年生開花植物，性喜濕。有250多個種，大部份有劇毒。其花特色為花萼其中一片特化成高帽狀，故又有英文別稱Helmet Flower, Friar's Cap, 或 Soldier's Cap，花色隨種別從藍色、紫色、白色、黃色或粉色都有。Aconitum lycoctonum高約一米，有深紫羅蘭或黃色花色，原生於歐洲到北亞，尤其常出現於阿爾卑斯山區，常用於抹在箭上獵殺野狼，故又名破狼草。舟形烏頭則廣布於中、西歐，花色從深紫到藍紫，常被做為觀賞植物而栽培。舟形烏頭為烏頭中毒性最強者，做為毒物使用有很長的歷史，從遠古的箭毒開始，到羅馬時期拿來殺敵或處決犯人，羅馬時代後期附子草的種植甚至是違法的，之後附子草成為常見的暗殺用藥。據說亞歷山大大帝曾差點被唇上沾了附子毒液的女人毒死，在希臘的Chios島， 附子毒液被拿來送老人踏上終程。羅馬皇帝Claudius及其皇子也是被此毒殺。教皇Adrian六世也亡命於此，說明了附子毒液在中世紀常被神職人員當做爭權奪利的毒藥。傳說埃及豔后也是喝附子毒自殺。

烏頭並不只出現於歐洲，其他的種美洲及亞洲亦多見，在日本也是常用的毒藥，中醫則有做為中藥的應用。

1.      烏頭的毒性及藥性

   (1)毒性：烏頭的毒性主要來源於含劇毒的aconitine(烏頭鹼), mesaconitine(中烏頭鹼), hypaconitine(次烏頭鹼)和jesaconitine(素馨烏頭鹼)，破狼草不含有烏頭鹼，而是牛扁鹼lycoctonine。這些烏頭鹼有高脂溶性，即使只透過皮膚吸收也可能引起不適。臨床表現上，首先會引起皮膚刺痛，接著會全身麻木，體溫降低，冒冷汗，接著可能有噁心嘔吐，腹瀉及痙攣。具心毒性，能刺激迷走神經，引起心律不整，心跳加速，進而導致心衰竭，高劑量能癱瘓呼吸，甚至造成心跳停止。

   (2)解毒：烏頭鹼沒有解毒劑，只能緩解臨床症狀，西方傳統上用atropine(顛茄鹼)、strychnine(馬錢子鹼) 或barakol(來自暹羅槐)解毒，但機轉尚不清楚，或許跟飛行油膏的配方中除附子會加入顛茄有關，中醫上用蜂蜜水、綠豆、黑大豆、甘草、乾姜、金銀花等湯藥解毒。

   (3)藥性：烏頭鹼臨床上有鎮痛解熱效果，但有效藥量及致毒量太接近，劑量難抓，中醫用附子根或尖，使用前需用姜水或蜜水煮滾解毒，常用種類包括附子(Aconitum carmichaelii)、川附子(Aconitum chinense)及白附子(黃花烏頭Aconitum coreanum)，功效不同，另隨炮製方法不同藥性亦有別，性屬溫，用在陰虛證，性味大辛大熱，多用於散寒止痛，回陽補腎(強心、利生殖)，正確使用時能讓患者有如醉酒般飄飄然的瞑眩狀態，用於陽實證者，易中毒。

二十世紀中期以前，西藥主要拿來降心搏與降血壓，不使用。破狼草常出現在希臘醫書中，歐洲傳統草藥療法用來止痛、利尿、促汗。順勢療法中拿來鎮熱解痛治腹瀉。

2.      烏頭與神話

(1)   希臘神話：

烏頭草與希臘神話相關的描述許多是出自於羅馬詩人Ovid的變形記《Metamorphoses》，其中多是被當做毒藥使用，除此之外，也是讓人變成動物的魔藥。有關於烏頭草的出身也出於其中，來自於海克力斯活捉地獄犬(

 Cerberus)的篇章。海克力斯的十二個任務之中，其中一個就是要他從冥界將地獄犬活捉上來，三頭犬的唾液濺到地上，被冥界女神Hecate變成烏頭草。故烏頭草又名hecateis，神性屬於Hecate女神的植物。

接著是活躍於變形記的兩個出名女巫：Medea和Circe，這兩位女巫在詩中時常使用烏頭草魔藥，其中Medea和Circe都是直接使用地獄犬的口水。女神雅典娜在變形記中也使用過，將Arachne變成蜘蛛。

女巫Medea用烏頭草浸泡的毒酒來對雅典國王Aegeas的兒子Theseus下毒。Aegeas得罪過女神維納斯，讓他受到無後的詛咒，深苦於此的Aegeus請示神諭，得到「在到達雅典最高處之前，即使見到最好的人也不能解開酒囊的口，否則你將死於悲傷」的回答。Aegeus經過Troezen時，Troezen的國王Pittheus接待他，並為他解開神諭：Aegeus返回雅典途中將會生一個偉大的兒子，但這個兒子將導致他的死亡。Pittheus把他灌醉並使女兒Aethra與Aegeus發生關係，生下Theseus，Aegeus回雅典之前將自己的劍埋在巨石之下做為給Theseus的信物。之後Aethra前往斯淮里亞島，變成了海神波塞頓的妻子。Aegeus回雅典後為了得到子嗣，娶了弒子後逃到雅典的的女巫Medea。Medea使用巫術，果然成功懷子。

Theseus長大後為了尋父回到雅典，Medea認出了他。為了兒子的繼承權，Medea設計Theseus去獵取馬拉松野牛。Theseus捉到公牛後，回到雅典將公牛獻祭，Medea則設法說服國王讓Theseus喝下她用烏頭草浸泡的毒酒。但在Medea遞上毒酒之際，Aegeus認出Theseus佩帶的寶劍信物並將毒酒打翻，終而父子相認。這個神話來自羅馬詩人Ovid的變形記《Metamorphoses》及希臘哲學家Plutarch。

另一個使用烏頭草的女巫是Circe，變形記中，Circe把少女Scylla變成恐怖的六頭犬，他的口水和地獄犬一樣有烏頭草毒液的效果。Circe從荷馬《奧德賽》中就開始用烏頭草施變形術，Circe住在愛亞亞島，奧德賽迷航時曾停泊於此尋找糧食，他的船員們就是被烏頭草毒液變成豬，其中一名船員逃出，給奧德賽報信。為了拯救部下，奧德賽從他的祖父Hermes處得到名為Moly的魔草，成功抵禦Circe的巫術。之後瑟西愛上奧德賽，用巫術幫助他下陰間尋找返鄉之路。這個故事後來傳到印度，對應到Yackshini女巫，會把她變成動物的人當食物吃掉。

還有出現烏頭草毒藥的神話是被雅典娜變成蜘蛛的Arachne。善於紡織的凡人Arachne出於傲慢，說出了褻瀆雅典娜的話語，並挑釁雅典娜與她比賽織布。Arachne在比賽作品上織出了一些希臘眾神為惡的故事。雅典娜用梭子敲碎她的作品，並讓她明瞭自己的愚誤。Arachne感到羞愧而上吊，為了懲罰Arachne，雅典娜用烏頭汁液潑向Arachne，讓她變成了一隻蜘蛛，世世代代不停的紡織。

(2)北歐神話

烏頭草並未直接出現在北歐神話中，但北歐人叫他Tyr’s Helm，是與神話有一些關係。眾人對Loki的兒子狼神Fenris倍感威脅，但是沒有東西能綁住他。終於他們找到了矮人製作的，材料非常稀有的細棉線。眾神想誘使Fenris去試試這個線的強韌度，告訴他若他能掙脫，就沒有任何東西能綁住他了。但Fenris識破了計謀，告訴眾神條件是戰神Tyr願意將手放進他的嘴巴。最後Fenris被綁住了，但Tyr的手也斷了。所以北歐人叫烏頭草Tyr’s Helm，除了因為他花形像頭盔，也是因為烏頭草能拿來毒殺野狼之故。

(3)基督教神話

在俄羅斯有關於路西法與附子草的傳說，路西法被逐出天堂時就是躲在附子草下，大天使加百列發現後用光箭射向附子草，逼出路西法。
4.烏頭與獸化人傳說

烏頭草，在此特別指破狼草(Aconitum lycoctonum)，被認為與狼人及狼化術(lycanthropes)的神祕力量有關。當我們提到狼化術(lycanthropes)，包括了幾個內涵，包括歐洲的狼人傳說、靈魂死後化身為狼的現象，以及一種使自己變身，或是咒詛他人使其變身成狼的魔法。雖然希臘神話中關於烏頭草的傳說與獸化魔藥有關，但追究最早的狼人神話──Arcadia國王Lycaon變成狼的豺狼座傳說，雖也出自Ovid的變形記，但和前述神話出現的烏頭草毒液沒有關係。有一天宙斯降臨Arcadia與國王Lycaon用餐。Lycaon認為神和人是一樣的，故對神沒有敬意。他為了試驗來訪的宙斯的全知及永生，他殺了幾個小孩做成料理招待宙斯，並趁宙斯睡著試圖殺死他。宙斯憤而將Lycaon化為一頭狼，並且殺掉他的五十個孩子。其他希臘作家如維吉爾和老普林尼也寫下關於人變成狼四處作亂的傳說。此外在羅馬散文集Satyricon也有一篇提及。希臘及羅馬人認為治療狼人的方法便是讓狼人過度運動以至耗竭，治療烏頭草變身魔藥使用的亦是moly草。可見在希臘神話裡，並沒有破狼草與狼人相關的著述。

狼人在歐洲各地也有各式各樣的民間傳說，但似乎和希羅神話沒有直接關係。大部份是關於惡人與惡魔訂下契約，或是受惡魔的指使變成力大無窮的狼人，並在滿月的時候變身。匈牙利傳說小孩子會因為照顧不週變成狼人，夜晚出去狩獵，波蘭傳說中狼人則是天生的，德國童話中有許多被巫術獸化的故事，挪威傳說的狼人則和奧丁神有關。中世紀時用來治療狼人的方法有三種：破狼草魔藥、手術和驅魔。傳說破狼草可以用來延緩甚或避免狼人下次的變身。除了做為治療，據說狼人非常害怕破狼草，故可以拿來驅逐，Wiccan Rede(女巫的忠告)中，也提到狼人恐懼破狼草：”Widdershins go when the Moon doth wane, An’ the Werewolf howls by the dread Wolfsbane.”。來自德國的傳說中，會將破狼草放在床下避免狼人侵襲。但也有幾乎是相反的說法指出，佩戴、聞或食用烏頭草的話會讓人變成狼，或增強狼人的獸化狀態。

5. 烏頭與飛行油膏

關於飛行油膏的記載首見於古羅馬的Lucius Apuleius所著之金驢記《Golden Ass》，記述了作者見到的女巫術研究者，將油膏從頭抹到腳後，變身成為一隻鳥，展翅高飛。這裡的飛行油膏與現代所知不同，而傾向於是變身藥水的表現。接下來飛行油膏在十五世紀的著作《The Book of the Sacred Magic of Abramelin The Mage》(1458 AD)中有精彩的記述。一位年輕女性邀請作者一起塗抹飛行油膏，作者感受到像在天上飛一般地能到達想去的地方，醒來之後感到十分頭痛及失落，他的女同伴所述的體驗則與他大不相同。十六世紀的著作《De Miraculis Rerum Naturalium》則提及飛行油膏的製作，也是最廣為人知的配方：將基底油加入芹菜、附子根、楊樹葉、煤灰或澤芹、石菖蒲、五葉花、蝙蝠血、及顛茄熬煮，再加入油脂做成油膏。據說在希臘中部Thessaly的女巫們也用相似的配方製作飛行油膏，這些植物中的生物鹼都可以藉由皮膚吸收。主要造成幻覺的顛茄非常的毒，故也有用其他生物鹼代替的配方。顛茄和附子都可以興奮迷走神經，附子草並不會影響意識狀態，在油膏中的主要用途是使心跳變慢，亦有一說附子能中和顛茄的毒性，因為顛茄生物鹼對烏頭鹼有解毒作用。

6.     烏頭的魔性

從上面所述可以歸類出烏頭的一些魔法性質，首先，它連結到冥界女神Hecate，因而也對應到女性、陰性及水元素，因為其生長在乾冷陰暗處的特性，傳統上對應到土星。其與地獄犬和Hecate的關聯被視為與其劇毒性有關，因而對應到死亡、冥界、黑暗及黑魔法，也被視為帶有土星的性質，土星傳統上被視為兇星，代表限制、災難、邪惡等等，雖然現代的說法任為土星的力量能讓人面對限制，有助勤勞及破除壞習慣。

烏頭草的魔性應用大部份和Hecate的神性脫不了關係。Hecate發源於小亞細亞，是亞洲的重要女神，後傳到希臘，早期成為掌管荒野與生育的女神，保護青春期的少女，守護生子，她是荒野及野獸的主宰，幫助人們狩獵、捕魚及蓄牧。前5世紀起，開始出現Hecate創造並掌管冥界，並掌管巫術。十字路口據信是鬼魂出沒之地，Hecate變成掌管十字路口的女神，將死人喚醒帶往陰間。Hecate把守人間與冥界的邊界，在希臘時代常放在城門或家門當做門神，據信能將冥界的死亡之力阻擋在陽界之外，除此之外，也被視為魔物的庇護者。由於教導Medea巫術，Hecate也是女巫的保護神。Hecate亦是月神，女性的守護者，三個頭代表女性的三形象。

對應以上，與冥界連結的儀式或是關於體驗死亡內涵的冥想或儀式，包括葬禮，有時會用到烏頭草，據說燃燒烏頭草葉能召喚Hecate，但這種方法容易致命，通常在儀式或是供奉的場合擺放烏頭草便能代表對Hecate的敬意。

由於Hecate所帶來的保護力量，能隔絕負面或死亡的能量，許多資料記述烏頭草浸泡液可拿來做聖別儀式，尤其是聖劍的聖別。相同道理也有用在空間的淨化，但因其毒性並不建議。

烏頭草也被認為能為施術者增加感知力及靈視力，並且能幫助到冥界的神遊，或許因為其與冥界和陰間的關聯所致。

在希臘神話中出現的變身用途，意外的和驅退狼人的傳說似乎沒有太大關係，在現代的使用上也沒有被提及。破狼草對於狼人的驅逐性現在似乎也沒有太大實用價值，破狼草能驅逐狼人的原因，除了因為捕狼的毒藥，或許也可能是來自於Hecate的保護屬性，歐洲傳說中女巫與月亮的情節便是起源於古代的Hecate信仰，其次Hecate掌管野獸，並且她本身能化身成狗。歐洲的童話及傳說常有由女巫施展的獸化術，由”月亮女神帶給女巫魔力”及”滿月時狼人會變身”似乎能看出一些端倪，而如果狼人是巫術所致，用Hecate的神性來管束女巫的獸化術似乎也是可能的原因，然而這方面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考證才能確定。